
陳夢與朱雨玲。
“終于走到這里了。”女單銅牌爭奪戰打完,來到文字采訪區的朱雨玲見到老友說了這樣一句話。不遠處,陳夢還在持權轉播區接受電視媒體的采訪。
這是比賽結束后的35分鐘。一墻之隔,孫穎莎與王曼昱正在球臺兩側隔空相對,球迷的吶喊時不時竄進記者的錄音筆,成為朱雨玲與陳夢采訪時的背景音。
競技層面上,已經開打的女單決賽顯然是當世最高水平的較量,但媒體依然不愿錯過朱雨玲和陳夢這樣的采訪對象,畢竟相比不愿在混采區有過多情緒表達的國乒核心主力,二人更愿意向外界袒露心聲。
一位是自巴黎奧運便沒再亮相賽場的奧運冠軍,一位是復出一年便重返世界前十的世界冠軍,乒乓球早已不是單薄的輸贏二字,而是濃縮著更多的人生含義。
某種意義上,如果女單冠亞之爭代表著中國乒乓當下的高度,那么女單銅牌之戰,則意味著中國乒乓能觸及的厚度與廣度。

朱雨玲與陳夢。
全運場,再相逢
“現在感覺自己還沒打夠,還想再打兩局。如果沒記錯,我們是同一天獲得的世界冠軍,也是同一天拿到了亞運會的女雙冠軍,我們在一起配合了太多的比賽,我們又是曾經的室友、隊友,我整個國家隊的職業生涯都由她來陪伴。我們互相鼓勵著、互相良性競爭,也成就了彼此。”
賽后的混采區,朱雨玲娓娓道來,即便這是她在混采區停留的第30分鐘。
朱雨玲有一種魔力,你總能從她的發言中感受到時間的維度,這一次同樣如此。
朱雨玲口中的“同一天世界冠軍”,是2014年世乒賽的女團冠軍,口中的“亞運會女雙冠軍”,是同一年的仁川亞運會女雙冠軍。
彼時的二人,是國乒女隊最被看好的潛力新星,是丁寧、李曉霞和劉詩雯身后的追趕者。
相比1994年出生的陳夢,小一歲的朱雨玲反而是躥升更快的一方。15歲進入國家隊不到一年,她就在世青賽包攬女單和女雙兩枚金牌,成為了世青賽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女單冠軍。而陳夢直到2011年,才收獲世青賽女團、女單、女雙和混雙冠軍。

2013巴黎世乒賽。
成績突出,年齡相仿,使得二人成為了室友,也成為了女雙搭檔,頂著相似的西瓜頭發型,從2010年首次在奧地利公開賽上交手,到2020年德國公開賽最后一次交手,二人一同成長為國家隊的主力,而在單打賽場,二人24次國際賽場交鋒,陳夢13勝11負稍稍占優。
但命運的交錯始于2020年,那一年朱雨玲因身體免疫系統出現突發問題,最終確診為甲狀腺癌,缺席國乒奧運模擬賽的她,運動生涯也急轉直下。
在此期間,陳夢確立了自己的統治地位,并連續斬獲東京、巴黎兩枚奧運單打金牌。待朱雨玲2024年9月重返國際賽場,以外卡身份參加WTT澳門冠軍賽,重新開啟職業生涯時,拿下巴黎奧運女單冠軍的陳夢則淡出了球場,并在年底退出了世界排名。
直到2025年的全運會,雙方交錯的人生又一次重逢,“小朱姐”變成了“小朱”,“夢姐”變成了“大夢”。

陳夢。
享受乒乓
再次重逢,二人的經歷完全不同,但心境卻出奇地相似。
此時的陳夢是兩屆奧運會女單冠軍,但過去一年,她說自己9個月沒有系統性訓練,“肌肉都沒了,能力完全消失。”
因此一路晉級到半決賽,陳夢說的是“享受比賽,不要受傷就好”,是在混采區感慨“拉丟了太多球,跟不上王曼昱節奏”,是闖入四強時的“多贏一輪就多享受一輪”。
這種近乎直白的坦誠,在頂尖運動員里并不多見。
東京奧運會后,傷病與輿論襲來,時常贏不到最后的陳夢一度陷入負面情緒。
接受《舍得智慧人物》采訪時,陳夢這樣形容:“人一多我就會特別害怕,站到比賽場上,一進場地就感覺所有人都在議論我,質疑我行不行。但以前的我完全不是這樣,觀眾越多,我越渴望比賽。”
有一次輸球,陳夢在三個抽屜大小的衛生間窩著坐了兩個小時,也一度跟教練說不想再去比賽。
但來到全運會的賽場,陳夢說自己成長了:“在我的記憶當中,以前半決賽輸了以后,我很少能站在銅牌領獎臺,之前自己輸了可能會有一些情緒,但這一次比賽面對自己,我可以坦然接受,能夠去取勝,也是比四年前的自己有了進步,自己也挺開心的,這枚銅牌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成長。”
同樣的表達也出現在朱雨玲的采訪之中,雖然未能站上領獎臺,但全運會四強的成績已經超出她的預期。
重回賽場一年時間,朱雨玲拿了大滿貫的冠軍,又成為了全運會四強,她說自己能參加全運會就已經足夠穿越,“因為五年前我有一些突發事情的遭遇,我中止了職業生涯。我當時以為2025年一定是我的終點,但我沒想到2025年我又回到了賽場,并且取得了四強的好成績,我已經非常地開心、滿足和知足。”

朱雨玲。
世界大了,乒乓小了
享受乒乓,成為了陳夢與朱雨玲在全運會賽場的一種心境。這種心境的由來,或許是因為這一方乒乓球臺,不再是她們的全部。
巴黎奧運會后的大半年,陳夢的生活重心明顯變了。簽約表哥黃曉明的公司,去巴黎時裝周,還帶著媽媽上了綜藝節目,她這樣形容自己的選擇:“我只是想給自己放個假,調整好狀態再回到賽場,乒乓球從來都是我的熱愛,不是負擔。”
當然,她依舊會在社交媒體上,懷念三點一線集體生活的踏實感。
相比剛剛轉換心境的陳夢,近乎重啟人生的朱雨玲才是更典型的代表。
從2021年正式退出國家隊,到2024年重返國際賽場,朱雨玲放下球拍的三年時間里,成為了天津大學體育部的副教授,攻讀電子科技大學和里斯本大學合辦的管理學博士學位,還是自家半導體公司的執行董事。
她仍記得答辯那天面試官拋出的兩個問題:為什么要來讀博士?如果不能畢業怎么辦?
而她給出的回答是:“我不在乎能不能畢業,我只想在這里找到全新的自己。我是來找答案的,不是來讀文憑的。”
于是她成為班里唯一一個用英文答辯的學生,導師夸她“是被乒乓球耽誤的博士生”,她一度將社交媒體介紹改成“95后大學老師”和“電子科大博士研究生”,最后才寫著“乒乓球愛好者”。
去年9月以外卡身份參加WTT澳門冠軍賽,出場儀式上的朱雨玲笑著揮手致意。接受央視新聞采訪時,朱雨玲說:“我可能職業生涯從來沒有笑著出過場,那個時候我已經不是運動員朱雨玲的狀態了。”
于是全運會的混采區,當大多數球員談論著比賽,朱雨玲聊的話題卻更加豐富——她感謝好友韓瑩的老公(雷洋,前國乒隊員)特意從德國趕來擔任場外指導,說希望自己的表現能讓學生學會如何面對困難,也為運動員的學習能力發聲:“運動員只是沒有時間學習,而不是我們沒有學習能力。”
至于為何回到乒乓球臺,朱雨玲給出的答案是:“我一直在探索乒乓球帶給我什么,我能不能在放下乒乓球之后,轉化到我今后的人生當中去,這是我現在想探索的,我希望能通過乒乓球把自己的視野拉寬。”
當世界變大,乒乓球自然而然也就變小,對陳夢如此,對朱雨玲亦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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